冯筠淮本来垂下的眼睑,不着痕迹又掀起,定格在前面布满霓虹的落地窗,“送我一支是吗?”他停顿一下,“宗易何必费事,你身边恰好有我看中的,无须额外再赠送我什么。”
他这话意有所指,激怒了林宗易,“斯乾,别太过分,你说呢?”
冯筠淮脸上喜怒不辨,“殷沛东名下9%的股份收归囊中,暗中收购了5%的散股,这两者全部到手,你的地位仅次于董事长。这盘棋下得这么滴水不漏。”他侧身,与林宗易四目相视,“我染指你这点代价,想必宗易你不当回事。”
“你一清二楚,我是干什么的。”林宗易身体前倾,压迫感极重,连一向以气场压人的冯筠淮在某一瞬间都败下阵。
“斯乾,适可而止。”
冯筠淮感受到武器直击自己的力道,稳而狠,不是走过场的架势,他身躯有刹那的紧绷,但很快恢复自然。冯筠淮算准了林宗易不会贸然动真格,这不是他的地盘,他不具备封口的势力,因此哪怕再大的火气,林宗易都不可能自寻麻烦。
冯筠淮波澜不惊系上领扣,“最初不就是我的吗。”
林宗易眯着眼,像深夜的海面翻腾着惊涛骇浪,刮起海底更为激荡猛烈的漩涡,“现在你没资格碰。”
武器抵住的部位隐约渗出淤红,林宗易没收敛,腕力直逼,越来越狠,冯筠淮颧骨以上那块皮肤几乎被压得褶皱变形。
他系完纽扣,手扼住,一寸寸撇开自己脑袋,“倘若任何事都可以用你的方式解决,你的会馆丢不了。宗易,我相信你不会鲁莽到两败俱伤。”
我目睹他们的对峙,紧张到战栗。
冯筠淮挪动着武器指向了窗台,林宗易撂下。
冯筠淮眼底笑意越发浓,他有条不紊抚过蹭出伤的额头,那地方皮薄脆弱,大约太疼,他淡淡皱眉,“我断掉你会所的财路,你夺了我势在必得的股份,我们打平。”他同林宗易擦肩而过的一霎,视线扫过我,又想到什么,他嘴角噙着一丝笑,“不,我险胜。”
他说完扬长而去。
我哽在喉咙的一口气,彻底吐出。
他们截至目前依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撕破脸,林宗易部署刘桐向董事局揭发,冯筠淮不在场,暗算林宗易的会会馆,冯筠淮同样没有出面,而是通过例行检查翻了他的船,对于高段位的商人而言,不当面过招都属于暗箭,可收可放,给自己留余地。林宗易威胁冯筠淮,照样没有言语上挑明,一旦直截了当戳破,谁都休想毫发无损,必须有一个说法。然而殷家的亲缘横亘,以及各自的把柄,注定他们无法在这关头戳破,只能保留最后的体面。
我站在原地注视林宗易,他盯着脚下被穿堂风吹晃的一束灯影,没有过多表露什么,“安卿。”他喊我名字,“收拾东西,跟我回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