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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街口,一家食铺还在卖上午没卖完的粢饭糕。阿胜人走过去了,眼睛落在了粢饭糕上。南舟瞧着心酸,虽然阿胜是家生的下人,也跟半个少爷似的,没受过什么苦。看他人瘦瘦条条的,南舟买了四个,都塞给了阿胜。阿胜推脱,南舟只好拿了一个吃,剩下三个给他。阿胜这才欢天喜地地接过去。
阿胜很会给她省钱,只叫了一辆洋车。南舟坐着,他在旁边一路小跑着跟着到了裴家。
南舟叫阿胜拿着铜锣在外头等着,同他约好,日落之前若是她不出来,就让他敲锣大喊,就说裴家杀人了。阿胜眼眶红红,又恨自己没出息,让她一个姑娘家深入龙潭虎穴。南舟安慰了他几句。她是南家人,把能做的做了,对得起自己这份心就够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环。门房开了门,南舟自报了家门,门又合上。不一会儿来了个瘸腿的中年男人将她让了进去,南舟瞧他样子还算和善,便随着他进了宅子。
坐北朝南的宅子,高墙黛瓦,影壁质朴,连大门都不起眼。但绕过了影壁才知里头别有洞天,宅院宏大又不失精致。不知道这几个恶徒从谁家手里抢来的好宅子,白白浪费了。
她为了在袖子里藏刀,特意穿了袄裙,里头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得严实。稍稍一动就是一身汗。但先前是热汗,现在成了冷汗——进到正厅一看到裴益的那张脸,她就冷汗直流。
裴益惬意地脚搭着茶几喝着茶听着小曲儿。白绸子暗花衫裤,松散了几粒扣子。因为脸生的漂亮,随便穿什么衣服,看着都是个齐全人儿。他面前立着个俏生生的姑娘在唱大鼓书,唱词淫秽不堪入耳,两人眉来眼去的,南舟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裴益听到动静一抬手叫停了小曲儿,“哟,九姑娘真来啦!”然后叫顺子把唱歌的女孩子带下去。
南舟也不同他废话,叫他拿字据欠条出来,她要亲自算账。裴益拍拍手,账房先生抱着一个大木头匣子过来,放到了茶几上。打开一看,全是欠条,都是南家大少爷的手印。南舟看了看,二话不说,一张一张算起来。
裴益看着无趣,笑呵呵的,“九姑娘,你慢慢算,爷先去睡一觉。等算清楚了,再叫人来叫我。不过甭想着偷偷毁个三五张的,我可都有底单的。”
南舟不理他,埋头苦算。此刻院子里蝉鸣阵阵,骄阳烘得外头热浪滚滚,她却是比昨夜里还心凉。将近四十万元的欠款,倘若宅子田产还在,勉强卖了还能抵债,可现在南家可谓分文不剩,怎么可能还上?她只觉得从脚凉到了心。
咬着笔头呆愣了半晌,接着奋笔疾书起来。
裴益睡了一觉起了床,顺子捧了碗冰镇酸梅汤给他,他斜着眼睛瞧了瞧外头,日头低了。他喝到一半,突然想起正厅里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