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外举目无亲，他脾气又犟，动辄就得罪人，在县里没打几天的短工，就被三家先后辞了出来，同时还传出名气来，没人愿意请个火种子入门。他找不到活，卷着破铺盖咬一咬牙往州里面去。
在州里连找几天没活干，盘缠殆尽，他窝着一股气走在街上，不巧和一个从酒楼出来的胖公子撞在一起，本来是没办法分出谁对谁错，胖公子却非要他当街跪下来讨饶，说如果那样的话可以给他一贯钱。胖公子在人群中嚷嚷着，要他快点跪下，那串钱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晃得他眼睛痛起来，周围的人有的轰然大笑，有的劝他跪下来，闹成一团。
一串钱，对应着的是空空的口袋，空空的的肚皮，还有重重的尊严，他脸上布满大汗，舌头舔着嘴唇。那胖子喝多了摇摇晃晃的，见状更是高兴，把钱摇得更用力，不断地道：“下跪吧，它就是你的，你个穷鬼讲什么志气……”围观的叫得更凶。
但胖子的话却刺伤了他的心，他大叫一声，扑过去，拳打脚踢，几下就将胖子打倒在地大呼小叫的。胖子的两个跟班的吓坏了，过来要教训他，也被他力大，三拳两拳打得爬不起来。围观的一哄而散，他长呼出一口气，大踏步从胖子身体跨过去。虽然还是双手空空，还是肚皮空空，但人却舒服了。
他哪知道，一会儿工夫，他就被一伙人架走。那胖子父亲是当地一霸，佟宇竟然太岁动土，自然难逃一劫，那伙打手把他带到州里的大湖边，在柳荫影下，十几个人轮流上阵，把他往死里打。湖边静悄悄的，湖上有画舫停着，里面隐约是丝竹悦耳，并有欢声笑语飘来。他挨着沉重的拳脚都是咬着牙硬挺，但一听到人家的欢乐声，眼泪却不争气流下。
他很早就知道，生活是由富人的笙歌和穷人并行构成的。
那些人把他打得气息奄奄，在湖边一扔就走了，他一个人躺在那儿，头上杨柳万千条，眼前水波粼粼，喘着粗气，痛不欲生，感觉自己快死了，这辈子就这样完了，他实在不甘心……湖边还是人迹全无，他昏沉沉睡过去。
半夜他从疼痛惊醒，发现自己还躺在湖边，虽然还不能走路，感觉却好多了，许是命大。他却一点儿高兴也没有。这样的生活，生何欢，死何惧？
很快一阵强烈的饥饿感袭来，让他一阵晕眩，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饥饿比伤痛更折磨人。他没办法入睡。湖边还是静静的，杨柳影子有些阴森森的，但对面的湖上画舫，却是灯光通明，人影纷乱，热闹非凡，他睡不着就怒视着那船，想象这自己以后要买只更好的把它比下去。
直到天灰蒙蒙的露白，画舫里的笙歌才消歇，他也才有些睡意。但很快又烦躁起来，内心是又怒又惭，恨自己为什么生来就须低眉顺眼活在人前。伤心之下，不禁有轻生之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