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望向新娘，她还穿着白天的那件婚纱。只是现在念念靠得近，也看得清，那是一件抹胸款的雪纱，白绸之外，覆了一层纱，纱上又堆叠了无数珍珠，水钻，阳光下，闪得不像人间的衣裳。
“大概因为烈日，灯火，这衣衫便越闪，所以，他们才选择今天拍婚纱照”
她不认识新娘，新娘也不认识她。而且，新娘只顾镜头，自然不会留意不远不近的一个过客。她是来拍婚纱照，不是要从别人的生活路过，当别人的过客的。
“新郞，公主抱”摄影师说着早已商议好的造型。
新郎转过头，他的脸很干净，穿了淡蓝色的西装，白色衬衫，佩这稍深些的领带。
容澈。念念握紧了柠檬水，这杯柠檬水仿佛成了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塑料杯子一缩紧，原来在腰线以下的水涨到了杯口，打湿了念念的指甲。
她将水和柠檬片倒在绿色垃圾桶里，杯子和吸管丢在蓝色垃圾桶里，她用有条不紊掩盖着她的慌乱。她前半身的梦，就此终结，而她才是那个最后梦醒的人。
她突然又想到，自己从来不是容澈的女友，连跑过去扇耳光的权利都没有，她不能生气，只能伤心。
呆呆得就这么立在了原地，好久。
而容澈的妻子就像天上的月亮，你只要在地球上，就能看见她。
她算不上漂亮，也算不上不漂亮。大概因为这件竹月梨花的婚纱，真的好美，再漂亮的人，纠结在穿上婚纱前和穿上婚纱时的差异，有些不可置信，所以她的面目表情便有些惟妙惟肖了。
摄影师开始嘱咐容澈太太坐在台阶上，而让容澈坐在太太的婚纱上，婚纱像一朵花散开，他们就是花中的仙人，这是他们在轮回中的一千次相遇了吧。
顾念念看着看着，在灯火阑珊中，突然流出了泪。不知自己在哭什么。这件婚纱，其实不是现在的款式，是当年他们念高一时，杂志上的款式。念念说，我穿了这件婚纱， 嫁你好不好？
也许，容澈的妻子，也对着同一本杂志，说过同一句话。容澈记住了妻子，却记不住念念。
容澈当时笑得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他喝了一口水，“说道，等我买得起这件婚纱，你也许就不想嫁我了”
没关系，可以租的。
婚纱是租的，感情是自己的。
可念念看到婚纱的时候，是杂志开卖的第一天，所以，明明是念念先看上的婚纱，他却买了，穿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他有个天经地义的理由，这是他的妻。
风有些大，摄影师取出了干花，飘洒在他们身侧
这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他说得响亮而喜庆，这样的工作，他重复过无数次。
容澈的妻子，望向漫天的花雨，她醉在他们的幸福里。这份幸福，与念念无关。
念念的泪水打湿了脚下的地砖，她一次一次回忆着他们相识的过往。大学在同一个城市，偶尔也会见面，他没有女朋友，她也没有男朋友。他们一起去吃麻辣烫，也一起去看跨年烟花。那场烟花早就散了，可心里的烟花，一直绚丽多彩。念念突然抬头问道“好久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