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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后,一辆车停在冯简面前。红色的尾灯晃在她虚弱的脸上,车上走下一位发福的中年男子,一双苍劲有力的手,一把将已瘫软的冯简捞起。他打开后车门,将冯简小心的扶上车座,又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整盒必胜客的披萨,打开盒子放在她怀中。车门用力关上,冯简下意识的抬头,风停了,世界又安静了,她脑海中开始瞬息今天发生的所有画面,它们凌乱不堪,渐渐模糊,唯有一个声音始终清晰的浮现在意识中,是那条空荡的布满回声的走廊。原来拒绝是有声音的,不是“再见”,不是“sorry”,不是“不行”,而是“砰”。
“张叔,我完了,一切都结束了。”冯简盯着披萨,茫然的说,眼角的泪痕依然没有干过,只是全然哭不出声,也没有了力气。
前排的男子,没有说话,单手扶着方向盘,车子未启动,静静地停在路旁,与晚高峰的车水马龙格格不入。太阳彻底落下去了,夜幕降临,繁华都市的声色犬马在各处上演。
“去年的今天,我在协和查出来,肺小细胞肺癌,医生说,最多就四个月,回家吧。”张叔叔平静的说着。
“我开着车,在五环绕了两圈,我也在想,我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但你看,一年了,我还能开车,说话,来接你,我还没完,你怎么会完。简,你信我,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他启动了车子,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冯简的心像被开了一枪,她再也动弹不得,只能在摇下的车窗里,看灯火通明的三环,耳朵里不停重复着“肺小细胞肺癌”几个字。她不敢向前看,怕看到张叔叔身体的变化和脸上的表情,她深知这种疾病的恶性程度,因为它排在肺部肿瘤治疗最难、愈后最差的一类中。
张叔叔的妻子朱阿姨已早早在家等候,冯简进门很礼貌的打了招呼。朱阿姨从厨房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冯简坐下双手抱碗,一股强大的暖流从手心窜进身体带入每一股血液,每一寸肌肤,每一粒细胞,她不自觉的一个激灵儿,好似亏电许久的玩偶被通入电流一般。
“快吃,乘热吃。”朱阿姨在一旁关切的看着她。
“谢谢阿姨。”冯简的嘴角轻轻上扬,眼神中透出些许感激与委屈。
“吃好,睡一觉,没啥大不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张叔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盒子,分别取出四五种彩色药片,朱阿姨递给他一杯水,他一仰头,将它们尽数吞下。
冯简吃了几口便将筷子放下,朱阿姨拿出一身干净的衣服,带她走入一间客房。冯简坐在软乎乎、香喷喷的床上,手边的衣服软糯干爽。张叔叔和朱阿姨有说有笑的交谈着,说到今天的堵车,儿子童童的钢琴课,早上见的客户,中午吃的午餐,你一句,我一句,生活是晨起暮落,日子是柴米油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