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看起来至少有六七十岁的样子,但穿着打扮却与年龄极不相称。只见她头上却插着一个醒目的桃花簪子,穿着一身桃花图案的粉色衣裙,如果只看背影,别人肯定会误以为这是一位靓丽的少女。这大概是大家之所以叫她桃医婆的由来吧。最令人奇怪的是,她身上还背着一把碧绿的伞,这伞既不是用油纸做的,也不是用布帛做的,倒像是竹子制成的。
鲁员外见她半天不吱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再次大声道:“一点薄礼,还望桃医婆收下!”
“我听说前几日临县被暴雨所袭,很多人家的农田被淹,颗粒无收。员外如此慷慨,何不将这诊金拿去赈济灾民?如此也算得上是功德一件了。”桃医婆不经意地说道。
鲁员外有些意外,怔了怔,惭愧道:“医婆指点得极是!我这就差人去赈济灾民!”说完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匆匆离去。
人群中又是一阵喧哗,很多人都争相让桃医婆治病。
不远处,两位少年正静静注视着喧嚷的人群。其中一位双手抱胸,面露喜色,似乎饶有兴趣的样子,他正是早间背着桂树枝的少年。另一个头戴一副银色面具,个头高出他一寸,身形瘦削,双手背于后背,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
“子煜,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味?”戴银色面具的少年问。转而他又自顾自地摇摇头。“不对,好像是栀子香……不,又好像是桂花香。这到底是什么香呢?”
子煜朝四周努着鼻子闻了闻,说:“在哪儿?我怎么一点儿都没闻到?”
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我倒忘了,你这鼻子一向不好使的。”
“郎君!还是先别管什么桃花香了!你没看——”他自知说错了话,忙改口道:“你没听见吗,那桃医婆连鲁员外多年的腿疾都治好了!听说她还治好了对街六婆四十多年的眼疾呢!我想,你这双眼睛——说不定她也能治好呢!”
少年抬头朝着人群望了一眼,眼前是一团模糊的、乱闪闪的黑影,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楚。打从出生那天起,他的世界就是这样,从来不见清晰的画面,唯一能见到的就只是这若隐若现的黑影。每次当他想要睁大眼睛,尝试看得再清楚一些的时候,眼前依旧是一团团令人郁闷的模糊黑影。他经常在想,如果真的像个瞎子一样什么也看不见倒还好,那样他至少会彻底死心,从容地接受这永远活在黑暗中的命运。可是,上天像故意戏弄他似的,偏偏让他看见这么一点影子,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挣扎中抓住了一根稻草,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欢喜而已。
面具背后的那张脸渐渐黯淡了。他淡淡地道:“罢了。我这眼疾是天生的,治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