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指数:10分
“那是小孩的外公外婆,他们现在住在一块儿。你想,除了他们,还会有谁来照顾这一家子人呢?白天有个保姆会来,但保姆也管不了孩子啊。”
“那我怎么办?!”我哭丧着脸。
“我去说说,我去说说。”
周叔叔去说了,给我回话,说那家人态度还行,说知道了知道了,会注意的。我暂时放下心来。
也就安静了一天。
第二天继续深夜十点拍皮球。
我开始听《金刚经》。
我能体会到孩子母亲的悲惨。想报警的打算也确实被他们的实际情况逼退。一个女性,不管她是否出于自愿,总归是成了生育的牺牲品,我即便报了警,警察对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瘫痪妇女,能说出什么来呢?只怕反而转头就会对我进行劝诫。
第三天,堆好的积木大概被推倒了无数次。
我戴上耳机,听有声读物《忍在当下》。
第四天。这种墙皮单薄的老楼,完全无法承担楼上的震动,我盯着天花板,灰尘落在我眼睛里。
我把衣服穿上,打开门,上楼。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在我敲门的时候,我能感觉一二三楼除了这家的所有住户,全都趴在猫眼上观察,而且我也知道,在事情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时,不会有人出来蹚浑水。
此时的楼道,是个鹅城的缩影。
门开了,我都没看清楚开门的男孩是什么样子,他就跑到另一间屋子里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耐烦地问:“谁呀?”
“楼下的。”
“干吗?”
我往玄关里头走了一点,看到凌乱不堪的客厅一角,日光灯大开,地上是积木、皮球、塑料小凳,一个五十来岁的短发女人走出来,眼神很凶:“怎么了?”
我尽量礼貌:“你们太吵了,每天闹到很晚,很干扰我的生活,能不能注意一下。现在都十一点多了,小孩拍球能不能白天拍?晚上大家都要睡觉……昨天你们闹到了快一点。”
“已经很注意了!我说了,我们家三个小孩!之前蹦来跳去的时候都已经劝住了!昨天没闹啊,明明十一点就停了的。”
“娃没闹了,大人可开始唱戏了,是您吧?吊嗓子,十一点半,后来又有男的说话。小孩子管不了的话,大人是不是可以多注意一下?我连你们商量着买卫生纸都听到了。”
她急了:“你谁啊你!出去出去,大晚上到别人家像什么话。”
“我是谁?”
我是八步赶蝉、赛专诸、踏雪无痕、独脚水上飞、双刺盖七省的……倒霉蛋。
我瞪着眼睛:“一个孕妇!我是一个孕妇!我还怀着孩子呢!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再这样吵下去,我出一点点状况,我发誓我会跟你们闹得鸡犬不宁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皆大欢喜!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
说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再上前一步。这时我突然看到更多的客厅的情况,在曾是视觉死角的地方,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穿着花格子睡衣的短发女子,身形臃肿不堪,显然是一种激素失调造成的胖,她正愣愣地瞪着我,偏着脑袋,嘴张开,发出“啊啊”的声音。如果上辈子我跟她认识,我真是实在想象不出是哪一种孽缘,要我们在这辈子用这样的方式重逢。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是生气,不满,抱歉,愤怒,还是别的,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