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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疼······”
徐翠兰手里的碗还没有落在桌子上,一阵刻骨铭心地疼拧着劲地袭来,“啪”地一声,碗落地,人也跟着落地。
柳疙瘩赶紧抱着老婆起身,送到床上。返身戴上一顶草帽,跑出门去。
待小脚接生婆李婆子进屋的时候,柳疙瘩已经麻利地烧好热水,准备好盆子了。
李婆子不慌不忙掀开被子,用手摸了摸,咂摸了一下嘴:“疙瘩,还得等会呢,头一胎,没有恁快。”
柳疙瘩拧了拧眉,没说话,拿起两块红糖放在两个碗里,沏了两碗红糖水,一碗毕恭毕敬地端给李婆子,一碗端到床前,抱起徐翠兰,说:“媳妇,先喝一碗红糖水,一会儿好有力气生。”
徐翠兰听话地一饮而尽。
屋檐的雨水一滴滴砸在土地上,砸出一个接一个的坑。柳疙瘩心里也被徐翠兰的痛苦的叫声砸了一个又一个坑。
他抱着头,蹲在屋檐下,不知道该怎么帮着老婆度过现下的难关。
忽然,听见李婆子喊:
“疙瘩,进来帮忙。”
柳疙瘩一个箭步冲进去,“抱着你媳妇,翠兰,使劲!”
李婆子像个久经沙场的将军,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现场。
“翠兰,使劲!再使劲!不是让你绷紧肚子,是跟上茅坑一样往下屙!”
“哇~”一声嘹亮的啼哭震落了房梁上的经年尘灰,李婆子满意地递给柳疙瘩一个光溜溜的孩子:“看看吧,带把哩。”
柳疙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爹,妈,恁们看着了没?咱柳家有后了!”
柳家住在庄子的最西头,紧靠一条小溪和木桥,柳疙瘩为儿子起名:柳溪。
月子里的第三天,徐翠兰出来起夜解大手,时间稍微有点长,被冷风一激,奶水没了。小柳溪急切地拱在母亲怀里,咂吮着自己的“粮仓”,可是无论怎么卖力,都没有一滴流出来。
柳溪吐出奶头,声嘶力竭地大哭。
哭声像刀子一样剜着柳疙瘩的心,他看看床上的老婆,一扭身走出家门。
村东头赵四的媳妇也刚出月子,奶水很是充盈。柳疙瘩用碗端着三个鸡蛋,进到屋里,把鸡蛋放在桌子上,柳疙瘩就蹲下了。
“他婶,你可怜可怜俺才出生三天的儿吧,他娘没奶,孩子快饿死了!”
赵四媳妇爽快地拿起碗,“刷刷刷”地挤了满满一大碗。
就这样,柳疙瘩恬着老脸,东家一碗,西家一碗,愣是把儿子喂到了百天。
百天之后,柳溪已经开始喝他爹搅得白面甜汤了。
柳疙瘩的媳妇自从开了怀,生养了第一个之后,紧接着七八年的时光里,生了四个,三个儿子,一个闺女。
柳疙瘩看着一院子的“葫芦头”,心里不由得一阵心慌。
“溪他娘,不能再生了。再生,咱都养不活了。”
徐翠兰看着一地的孩子,叹了口气。
青黄不接的荒春里,榆树叶子成为一家人主要的粮食来源。抓一把杂面,或蒸成窝头,或煮成汤,都可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