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努力地去辨别自己是睡醒了，还是正在睡觉，若眼前的一切是梦，那太有真实感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掐自己时，痛，还有桌子上那摊口水，黏。
若自己刚从梦中醒来，那这梦也太长了，不可能考场上短短的一觉就过了25年。自己刚刚还是一个43岁的中年男人，醉眼迷离地躺在自家阳台的躺椅上，喝着红酒就着花生米，时间记忆定格在2021年10月10日，下午4点。他睡着了，然后，他醒了。1997年，7月2日。
女儿、老婆、朋友、同事、瞬间就人间蒸发了？
手机呢？还能刷抖音呢？它会不会落到别人手里，银行的密码会不会被破解，自己银行里还有十来万的存款呢。
“哎，那同学，还剩30分钟了啊”
监考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打断了他。这个考生进来时就精神恍惚，刚才好像还睡着了，醒来又在那发愣。
苏健扫视了下考场，大多都在埋头答题，老师的话没有引来好奇。只有最前排的一个绑着马尾，白白净净的小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点嘲弄的笑。
那是他的同班同学，也是住同一小区的邻居，韦伊彤。
苏健低下头看试卷，脑袋再次“轰”的一声，这震惊让他大脑停滞了几秒。眼前试卷上的每一道题，他都非常地熟悉，都非常清楚地知道标准答案。这就是梦中他17岁那年期末考试高二的数学试卷，梦里做过，老师讲过答案。但梦醒了竟然还记得。没错，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但梦过也可以？
还剩30分钟，抄答案绰绰有余，但要打满分吗？记忆中150分满的卷子，他打了91分在46人班级里排29名。现在怎么办？太可笑了，苏健的学习生涯中，从来没有为要不要打满分而发愁过。因为他记得这次期末考试全校数学最高分，142分。如果他打了满分。就意味着自己在数学上将脱颖而出且一骑绝尘，自己将被围观，被团宠。以后学霸遇难题啊，学校数学竞赛啊，他都将是老师和同学们心中不二目标人选。可自己的真实数学达到那个境界了吗？
没有仙人的视野，真的很难洞悉荣誉与烦恼间的距离。
做好了决定，苏健开始正襟危坐，笔下刷刷点点。三分钟完成了选择，又三分钟完成了填空。然后是各类应用题，在自己91分的基础上，刻意略有上浮。大题，难题当初一分没得的，干脆就不答了。单选和填空中当初马虎丢掉的分，现在不马虎了。二十分钟试题答完。估分102 。志得意满的苏健欣欣然地放下手中的笔。可抬起头时，却见监考老师正一脸怪笑地看着自己。苏健差点没尿出来。赶紧低头拿笔又假装刷刷点点。那些个没做的题，要么写个“解”空在那，要么乱写些不着四六的步骤。他忽然发现想要控制自己在知道答案后还不打高分难度系数比不知道答案想打高分还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