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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初春,宫里烧的地龙还未歇,殿门一推开,里面便是一股暖意袭来,由于今上龙体有恙,阁内的窗户都关上了,也挡住了外头的天光,是以不到暮时,殿内却已掌上了灯。
一进殿内,就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在那静垂的珠帘之后,正是当今圣上。
“皇后也来了……”皇帝赵淳虚弱地开口。
宫女打起珠帘,病榻上赵淳那苍白得无一丝血色的脸便出现在眼前,他不过才壮年,却被病痛拖垮了身子,不仅形容憔悴,连两鬓上也染了霜色。
“臣妾参加陛下,恭请陛下圣安。”晏清盈盈下拜,身侧的太子赵元也乖乖地跟着行礼。
“免礼,”皇帝抬抬手,又吩咐宫人,“给皇后赐座。”
“谢陛下。”
“皇后来得正好,”皇帝笑着对她道,“朕已为阿元选定了良师,你这做母亲的,一同来见见他这位师傅也是应当,若这老师没选好,那也是咱们为人父母的失责。”
晏清一看赵元,果然小脸又绷着,无比紧张的样子,她轻轻拍拍他的手背以示抚慰,转头对着皇帝道,“圣明无过陛下,自然不会选错,只不知,是哪位阁老大人,能担此重任?”
难得皇帝今日有雅兴,竟有意同她卖关子,只道,“待会儿人到了,皇后便知道了。”
说完又对太子招招手,赵元立马站到父皇身侧,听着他嘱咐,“朕今日是让你来拜师的,你是储君,要做天下之表率,要尊师重道,近贤远谗……”
正说着,就有小黄门进来禀报,“启禀陛下,人已到了。”
皇帝这才放过太子,对着那小黄门道,“宣吧。”
殿门再次发出“吱呀”一声响,门外的凉风趁机吹进殿内,隔着密密的珠帘,只能瞧见幢幢人影和渐近的脚步声,周围的是内监,为首的便是那人,如此看去,只是个清瘦颀长的身影。
他跪拜下去,声音也从帘外传进来,低沉和缓,“臣参加陛下!”
赵淳笑了起来,竟将膝上的毯子揭了,晏清忙上前去扶他,搀着他的胳膊,一同向外走去。
珠帘被拂开时,发出玉石激荡相撞的清脆声响,晏清一抬头,便正好瞧见外头那萧然而立的身影,他的眉眼也于这一刻映入眼中。
视线交汇那一霎,明明是一瞬间的事,可晏清却觉得无比漫长。下意识的,眼瞳缩了一缩,仿佛是带了痛楚。
梦里的一切还那样清晰,那是她曾逼自己忘掉的东西。
后会无期……
按礼,臣下不能直视皇后,可他仿佛是有些迟钝,愣了片刻,才缓缓垂下眼去,然后俯首,再拜。
“臣叩请娘娘安……”
他行的是臣下之礼,从今往后,他都得如此。
回忆忽然变得无比清晰,那一年他说,你看那曲江里的月亮,看着在水里,其实在天上。
镜花水月,原来就是他们的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