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黄仁东醉态恍惚地笑着，仿佛在笑那年的不择手段，那张四十多岁却没有太多皱纹的白皙脸上，皱起了几道沟渠，勉强能看出一些岁月的沧桑痕迹。
然后他感慨岁月，转移话题说起他当年打鱼的事，说桌上的四鳃鲈鱼没有当年的好吃，说那盆银鱼炒蛋应该怎么炒才更妙。
这一天，黄仁东没有趾高气昂，因为他喝醉了，像大部分中年人一样，醉酒之后有说不完的故事。
他不爱现在的老婆，甚至二十多年来忍气吞声，比起当初那个女人在他心里扎的那一刀来说，这些都是小意思。
我不知道该说他用情至深，还是心结太重报复心太强，但我听得出，他心里仍有那个女人，要不然早忘了。
或许是同病相怜，我借着醉意，把自己的经历也告诉了他，以此来加重我们聊天的沧桑气氛。
黄仁东哈哈大笑，喷着浓浓酒气说他已经猜到大概了，就在道尔公司，看到我那牛逼哄哄的表现之后，觉得我满腹戾气，不是个正常人，否则他也不会带我来这吹牛逼了。
莫名其妙地，我们像是成了忘年交，我肆无忌惮地一边拍他的肩膀一边嘲笑他当年的愚蠢，他反过来讥讽我的沉沦。
黄仁东的酒量不太行，我还没彻底醉的时候，叫了一个代驾，一起把他扛上车返回市区。
他在车上沉沉睡去，我不知道他家住哪，只能帮他到酒店开了个房，把他扔到床上，确保他的物品没有丢失之后，便离开了酒店。
没喝醉的情况下，又被黄仁东勾起一些伤感的情绪，所以我不太想回家。
于是，我又来到了方唐那间小酒吧。
方唐在台上唱歌，我在下面独自喝酒，不久之后他下台来到我旁边，说：“你猜昨天晚上谁来了？”
“高阳？”
他摇头：“蓝欣和菲菲，菲菲说高阳在加班，没空。”
我一怔，忍不住失笑。
田菲菲是高阳的女朋友，也和我们一样是高中同学，她肯定早就知道蓝欣回上海了，但她没有告诉我。以前她倒是经常跟高阳来酒吧，自从高阳对我失望之后，两人就没来过。
而蓝欣，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自然是酒吧的熟客，我和她，菲菲和高阳，还有天天换女人的方唐，经常在这间酒吧里欢醉和高歌中回忆我们美好的青春。
只是，她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踏入这间酒吧，包括她回上海之后。
直到昨天早上，我和她相遇，并发生了那段让我更难过的谈话之后，她终于还是来了。
但，她来这里做什么？想找我喝酒？有什么意义？
“蓝欣说你变了。”方唐突然又冒出一句。
“呵呵，然后呢？”
“她说你在追求她上司，想报复她。”
“你帮我解释了？”
“没。”方唐摇头，接着又问：“你打算怎么搞？”
“搞她上司，报复她，然后离她越远越好，不想再见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