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断断续续一直延续到一周后。
雨后初霁,顾家大院一派祥和。
屋内温度适宜,古典中式的装潢透着淡淡的书墨香。
檀木桌上热茶已凉,顾清河负手立于雕花红木窗前,看着远处的明净湖面。
“西楼,我们必须先于李家拿到毒贩名册。”转身望向桌前的欣长身影,“顾明月还没醒?”
似是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顾西楼掀开长睫,“我今天去看看。”
“顾植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所知所得必定倾囊相授,他生前拿到的那份名录,肯定在顾明月手里。”顾清河双眼微眯,“顾植冤案可是扳倒李家的最大筹码,你可得多上心。”
顾西楼神色无异,盈玉般的修长五指翻阅着桌上的秘密档案。
顾植这个名字他不陌生。这个令许多罪犯闻风丧胆的缉毒队队长,卧底贩毒团伙内部多年,忠肝义胆,善谋机警,无畏生死,可最后却落得个家破人亡,含冤毙命的下场。
他唇角勾起,狭长眼尾微微上翘,目光流转分外迷人。李家有着昭然若揭的野心和欲望并不稀奇,这谜团重重的顾植冤案他也不少见,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分黑白,往来争荣辱,问世间权是何物,直叫人阴谋算尽,生死相许。
顾西楼开车前往繁华城市的另一处。
高层病房内柔光静然,这里没有花束,没有果篮,只有一个沉睡的少女,她眉眼如画,安静美好。
少女不知梦到了什么,原本舒然的神色遽然双眉紧蹙,面色惨白。
白衣护士轻声推门而入,两眼瞟着身侧的男子,面色浮红,“顾公子,就是这间病房。”
“她睡了多久?”顾西楼走近病床。
“一周零一天。”
“脑子没磕坏吧?”
“手部皮外伤已痊愈,脑部并未受损。”
“你出去吧。”
“是。”
顾西楼俯身靠近。
顾明月沉溺于暗黑的睡梦中。炎炎夏日,野外废弃的居民楼。她被人扔进一个密封的玻璃水箱,刺骨的冰水慢慢淹没她的鼻喉,濒临窒息的她本能地挣扎着,哭喊着,哀求着。
“嘭!”一声枪响刺破天际。
顾明月瞳孔瞬息扩张,
“嘭!”
“嘭!嘭!嘭!”
四声枪响过后,顾植如断线的傀儡般跪倒于地。
顾明月停滞一瞬,随后疯狂捶打密闭的水箱,“爸!”一声声嘶吼带着噬人心骨的绝望。
在生命的尽头,顾植用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颤颤巍巍地举起血染的双手,嘶哑着喘息,想要触摸顾明月的面颊。
“嘭!”一颗子弹猛地穿透他的手掌。
一个灰衣男子缓步走到他的身前,狠狠地碾踏着他的双手,昏暗的灯光下,左侧脸颊上的刀疤甚为骇人。
看着灰泥地板上血肉模糊的双手,灰衣男子缓缓蹲下,双眼透着阴鸷毒辣,瞥了一眼顾明月,示意手下继续放水,“顾大警官,你有没有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