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里还有郁气,此时一并冲了出来,“小官太太?二哥在李大人府里做小厮,二嫂就能自称‘小官太太’的话,那李大人的正妻,岂不是能自称‘官王母娘娘’了?二嫂平日说话还是要谦逊些,以免被官阶高一等的人听见,那就不是被自家人说一通了。”
“你!”许二嫂登时站起来,抖着手指指着柳珍儿与许天成,“你怎么说话的!你许天成吃我的用我的,还不管管你娶的泼辣户!”
许父许母现在已经不务农,家里靠的就是大哥与二哥的文钱支撑。许二嫂一直这么想,自然是把自己当成了许家的小半个主人。
许父却直直看着许二嫂,反驳:“他吃穿花了你的银子?”
沉默一会儿,许二嫂消了怒气,没再开口。
的确,唯独许天成的支出,一直是许父垫付的。她方才说许天成吃她的用她的,显然是暴露了内心真实想法。那就是,许父手里的资产,当然也得算作她们家未来分得的财产。这被许天成用出去一点,就是自个少分了一点。
“爹,你何必再养着他读书?翻来覆去几本破书,也没见他报科举呐!”
一场普普通通的午饭,吃下来成了一场骂仗。唯有许家大哥与大嫂,闷着头吃自己的,似乎不想参与言论。
许父挥手,颇不耐烦,“这事轮得着你来插手!”
说罢,再看了看柳珍儿,“你二嫂做事耿直了些,说话也有些不过脑子,不过总归是咱们自家人。你怎么还尽站在别人的角度数落你二嫂?道个歉就没得什么事了!”
自家人?方才又是谁说自己是“别人家”的?柳珍儿咬紧了牙,心里的天平左右晃动得剧烈。
应该道歉,毕竟自己总要在许家继续生活。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对峙中,身在局外的许天成打破僵局,放下碗筷,深黑的瞳仁与许父对视一眼,轻笑出声:“谦受益,满招损。二嫂的确得多注意些言行。若是被镇里的真‘官太太’听见了,兴许二哥的职位也没得了。”
“我吃好了,娘子,回屋去。”他站起身来,笑眯眯地对柳珍儿说道。
“娘子”几字撞进耳朵里,酥酥麻麻的。有台阶不下是蠢蛋,柳珍儿虽然也生着许天成的气,此时却顺着许天成的站了起来,在他的牵引下回房。
……
房门一关。喧嚣顺风而去。柳珍儿大呼一口气,在床沿上坐下。而许天成,坐在靠窗的梳妆台上,收敛笑容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质朴的村间风情。
她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被子,看着挺阔的背影,不知说什么打破沉闷的气氛。
是不是应该提起昨晚的事,向他道个歉?
可是,做得过分的未尝不是他,直接离开了房间,半点颜面不顾。
思及此,柳珍儿决定翻过昨夜那篇,既然谁也不认为谁是过错多的一方,就不要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