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觉得脖子似被什么牵扯,怎么吸气都吸不够的样子,窒息的感觉让她下意识抓住身边之物。
接着,她听到女侍叫“李郎中”,她满腹疑问,李郎中不是一年前就过世了?怎么还出现在她房里?
她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可眼皮子似泰山一般,她怎么费劲力气也睁不开,挣扎许久,又陷入长长的梦靥里。
这次,梦里倒是她那童养夫为数不多的笑了。
傍晚十分,暮色四合,外面下起细雨,雨势渐渐变大,冰雹声势浩大地砸在外面的青砖上,劈里啪啦。
许多弹珠大小的冰雹弹进屋檐下,转动几遭停在那里,随着雨声慢慢化去。
孙雪鸢就在此时醒来。
嗓子干哑似要冒烟,她有气无力地唤春梓过来,照旧低声吩咐:“去把我的青梅酒拿来,我要喝上几盅。”
“青梅酒?”
满屋的中药味还没散去,孙雪鸢正要说些什么,她眼睛瞟到墙上的挂画,突然意识到,屋内的陈设不一样了,连她日日看惯的春梓都不是往日看的那样,倒像是……几年前的。
几年前?她掀开被子,撸起自己的袖子,小小的白细藕节胳膊上,果然青一片紫一片,这是她频繁发病郎中医治留下的。
然后她想着梦里吊死在歪脖子上的真实触感,试探性地问出:“春梓,如今哪年?”
“壬癸年春月。”
壬癸年……孙雪鸢仔细回想着,然后震惊地睁大双眼——三年之前!
那是刚接周正进府的那年,是她每日以药为食,弱不禁风的那年,是她贪嘴尚且还没会酿青梅酒的那年,是她……情窦初开的那年。
或是老天都觉得她死的冤,让她重活一遭。
她眼里悲凉似淬了毒,春梓被这不曾见过的不符合小姐年纪的眼神吓到,摸着孙雪鸢的额头问:“小姐,是不是还靥着呢?”
孙雪鸢推开春梓的手,问她周正进府了没,春梓难为情地说:“小姐,你忘了,昨日你给少爷送的墨宝,被他丢了出来……”
春梓的声音越来越小,孙雪鸢听明白了。
此时,她和周正已经见过面了,且她已经“热络”地喜欢上他了。
虽说周正是以童养夫的名头进府来的,但其实年纪已经不小,再过两年就可以成婚,父亲孙贤徵是看上了他这个人,把他当亲儿子待的。
孙雪鸢临死前的恨意上头,放下袖子就要下床,脚刚一挨着地,就摔了一个大大的四脚朝天,春梓忙去扶。
孙雪鸢制止,开口道:“春梓,叫几个人去把周正给我丢门外!”
外面雨势很大,孙雪鸢被春梓搀着站起身,走至窗前。
她将窗户用力推开,窗户顺着力道弹了几下,最终停住不动,孙雪鸢瞧着近在眼前的屋檐处挂了一条水幕,四周喧嚣皆纳于雨中。
带着病气的少女此时像燃烧的烛火,她下巴扬起,盯着远处漆黑的夜:“我要瞧瞧,谁敢放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