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司马光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胸中仿佛有一团烈火将他的理智都烧成了灰。他看着王安石,用不敢相信的语气问:“你我相交多年,在你眼里,我竟是这样一个人?”
王安石避开了他的眼睛,似乎为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有些后悔。面对司马光的发问,他却依然固执地说:“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只知道,你现在已经和你口中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混在一起了!百姓的苦难,你根本就看不到!大宋的危机,你眼里也没有!”
司马光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良久,他轻轻地说:“也罢,我千里迢迢赶回来向你道喜,却是做错了。原来,你我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了。”
“对,两条路上的人了。”王安石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深深地说,“变法之事,我筹谋多年,虽千万人吾往矣。你不必再劝我了。”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陆佳宜见这里的气氛太过僵硬,便轻轻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想要说点什么打破这个尴尬的场面。
司马光却首先开口了,声音充满了疲惫:“既如此,我们大约不会再见了。”
“这样最好。”王安石点点头,说罢,他从怀中拿出一把小刀,许是平时裁文件用的。他反手握住小刀,在宽大的衣袖上一划,“嗤”的一声,一片衣袖飘然而落。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今日,便缘尽于此吧。”
“王相公!”陆佳宜忍不住惊呼。
司马光看着他,又看了看落在自己面前的袖子,心彻底凉了。
“割袍断义……你竟要与我走到这一步……”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再没什么可说的了,便转身离开。
“司马大人!”陆佳宜想叫住他,但他只是轻轻地推开了门,向来温柔的他,没有再给过一个温柔的回眸。
陆佳宜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再看向王安石,他却像经过一场大战一样,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陆佳宜不禁走了过去。她看着静静地躺在脚下的那片衣袖,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
王安石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了哪一处,怔怔地出了好久的神。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回过神来,对陆佳宜笑了笑,涩声道:“以后,只有这里一个地方可以让我静静地坐一坐了。”
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陆佳宜无比心疼,抹了抹眼睛,笑着说:“无论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
说罢,她去楼下拿了茶叶回来,重新为王安石沏了一壶茶。
正当她要转身离去,想留他一个人静静的时候,王安石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其实,我何尝不知道做这件事的阻力?他说的,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啊……”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个个字仿佛是从心口吐出来,“但是,这件
事必须有人来做,那就是我,而其他的人,都不需要被牵涉。这样的话,即使我将来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些人也不会找麻烦找到其他无辜的人身上。”